相城骊歌
题记:光阴荏苒,阔别淮师已十载有余,然相城骊歌,仍回响耳畔。母校四十华诞将至,追忆往事,诉诸几篇旧文,不揣浅陋,合并遥寄,一为征文应景,亦致即将逝去的青春。
一、梦回相山
小时候总觉得时间过得好慢,长大后总觉得时间过得飞快。尽管是说了N年的cliché,可一碰上什么特殊的日子,心中还是油然升起别样的感觉,甚而唏嘘不已。毕业十年了,上月(真会挑时间,在七夕前一天),老驴组织同学在母校聚会。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一下子又把人拉到十几年前火热的青春——那无处安放的青春——我们七兄弟挤在西一楼312宿舍那小小的十几平米。
十几年前的大学还没扩招,我们三千来个学生的校园已是中等规模,大学生也是很自豪的。记得上学的路上挺兴奋,连饭都可以不吃。到校后看到学长无比崇拜,看着自己一身的土气,也憧憬着自己几年后的模样。大学生活就像刚刚采摘下来的果子榨出的果汁儿,无比新鲜。大家来自天南海北,我们寝室七个哥们来自六个省份,说话南腔北调,常常闹出不少笑话:陕北的锋哥是坐着“货(火)车”来上学的,湖南的胖子没事就请人“吃泥巴(吃梨吧)”,大头分配卫生任务时总是催大家赶紧“偷(拖)地”,最搞笑的莫过于锋哥自以为是地觉得叶启田的代表作唱的是“阿婆装假牙(爱拼才会赢)”!上课也蛮有意思的,基本上是满勤,即使是公共课,也极少有人逃课。现在回头想想感觉蛮幸福的,因为老师们都很敬业,同学们也很勤奋。我们外语楼在相山山腰一个平坦的坡地上,是全校的制高点,毗邻图书馆,上课得爬个小坡。现在脑海里印象很深的依然是那个风雨无阻地在山头听VOA、BBC的他,还有风中亭亭玉立的小红帽,以及常常揶揄我的那个“五四青年”小黑。就连“思想道德修养”这样的课老师都上得风生水起,气氛极好。母校给了我一份无形的礼物,让毕业后的我在教师生涯中从不喜欢课堂点名。大一最大的学业收获是自己那口闽南英语的改造,语音老师是河北人,说话颇有燕赵遗风,甚至惠及外语,再加上外教是老美,自己就是从那时起学习美音,延至今日,自己亦有几分自得,因为中国、特别是华南的英语学习者操美音者寥寥无几。
随后几年,学业渐长,人事渐谙,成长的路上总离不开师长的教诲、引领和同学的陪伴、支持。带领我们冲四级的叶老师,俄语入门老师“方便面”,多伦多口音的标哥,语言学领路人老谢,童心未泯的老崔,奶油小生郭郭,资深帅哥老胡等,都曾是我们卧谈会的主题。那时的课余生活,虽说没有网络,没有手机,没有iPhone,照样丰富,而且相对现在而言更有人气。男生宿舍主打的是“八十分”,赌资常常是空头支票的茶叶蛋。“八十分”不单是简单的娱乐,也是一种草根高尔夫。牌品如人品,要了解一个人,从他牌桌上的一言一行你就能推断他的脾气、性格和品格等,屡试不爽。要说大学的课余生活最异于中学的,恐怕莫过于男女生之间的交往,中学里大家都囿于那条无形的三八线,加上高考压力,基本上是老死不相往来。上大学后因为脱离了各种监护人的藩篱都比较放得开,井喷的荷尔蒙让不少人情窦乍开,校园情侣到处都是。那会儿的校园恋情也都比较纯真,因为不是富二代、官二代横行的时代,“只羡鸳鸯不羡钱”。单身俱乐部里的男女生接触的机会也不少,只不过更阳光些,外语楼前的小山坡就常常是大家谈笑风生的所在,晒晒温暖的阳光,晒晒温馨的往事,至今回味无穷。
转眼就到了分别的时刻,相识难,别更难,怎诉这胸中语万千?说好了不哭,但还是哭了。离校前的校园很是伤感,只为有分飞的劳燕,有别离的同袍,擦干眼泪,强作欢颜地说:分别是为了下一次重逢。为了这一重逢,盼了十年。虽然不少人没能到场,但五湖四海牵挂的心足以让大家重温那段无悔的青春。想念母校,想念老师,想念同学!
二、每个人都是生活的导演
我就职的学校组织英文话剧比赛,通知学生报名参加,但好像不太积极,于是洒家也搬出组织上的常规武器:硬性要求全员参加,把每个班级分成六个小组,利用一次课的时间表演。想不到这些90后平常上课不太喜欢学习,让他们报名也不积极,可把鸭子撵上阵后,还真不赖,让我颇感意外。看得出来,不少人还是很认真地去准备的,毕竟要在全部同学面前露脸。
学生们的表演不时把我拉回十几年前的校园,那个“相山脚下、东岗楼前”的美丽校园,因为英语戏剧小品比赛也是我们外语系当年的保留项目。印象中我参加了三次,大四就不参加了。从胖子张罗的《警察与赞美诗》,到Aurora执导的《睡美人》,从跑龙套的配角,到男一号的“王子”,那个小小的舞台让我们过了一把明星瘾——最起码在整个年级里成了明星。
至今记得最清楚的当属《睡美人》,这主要可能和主题及情节有点儿关系吧——90年代的学生和校园远不如今天的自由和开放。尽管就是一改编的童话,但“爱情”的主题加“激情”的场面使得该剧蛮有看点的。Aurora是老师、同学们比较钦佩的一个人——听说她常常在熄灯后躲被窝里用手电筒读书,还背二外俄语词典。
Aurora同志当时已经开始忙着准备考研,可对排戏的事儿还是上心,每次都是她领头招呼大家,同志们都不好意思。地方倒是很方便,可以在放学后的教室,或者到我们外语楼楼顶的天台,没人干扰,更放得开。每次一彩排,常常有不少热情粉丝围观、鼓励,这些“编外”草根导演对我们的演出帮助也很大!不管怎么说,比赛还是很成功,有一次(好像是初赛)我临时自作主张在场上加了一段《此情可待》,竟然好评如潮,自己也为这点儿小聪明乐不可支。
一晃十几年过去了,王子经历了“海漂”又蛰伏在闽南的小山坳,每日人模狗样地看看书,教教书,上上网,“美人”多年前就到大洋彼岸去了,也很辛苦。不知她偶尔会不会想起那山,那人,还有那些事儿。
三、编外的电台DJ
有一天下班路上和刘同车,说起其从事新闻工作的弟子,让自己突然想起十几年前那段编外DJ的日子——想想咱曾经也是媒体人。
大四的第二学期,正是毕业班学生到处找工作的高峰期,那会儿的就业形势虽然不像现在这么严峻,但也不能坐以待“毕”,简历不海投也得“江投”、“河投”,只要有单位到学校招聘就要去参加。
有一天,走出图书馆时看到门口一拨人,走近一打听,原来是当地电台来招收见习播音和主持。自己虽是在一闽南山坳出生、长大,但对自己的国语还是很有信心的,也是多数同学认可的(这要感谢初中语文老师帮我祛除地瓜腔),便添了一份报名表,就当是玩儿。
几天后通知大家到电台面试。到地方一看,人还真不少,记得应该有一百多人,几个供准备的房间人头攒动。两天后的结果说,入选了,和其他七八个人开始到电台见习。
一开始上不了节目,先从直播间外的导播做起(从此也就在同学当中落下“杜导播”的绰号)。每天都得去,有时候碰上有课就可以理直气壮地翘,老师点名时底下有人喊“去电台了!”(不知是羡慕还是揶揄?)
导播的节目好像叫“市民热线”,主持是漂亮的韩啸。说是“市民热线”,为民排忧解难,但部门领导事先交代的注意事项还是暴露了它的本质,或者无奈,就一个粉饰太平、打哈哈的“花瓶”和“鸡肋”,从此我对中国多数媒体的印象就没怎么好过,也深刻体会了propaganda的含义,哪天我们的媒体能昂首挺胸地发挥第四权力的功能?如果铁肩不能担道义,那再驮个牌坊反倒令人作呕,不如直接一点地“娱乐至死”。
还好,天遂人愿,过了几天让我进播音间了,而且是直播,和陈庆搭档主持一档午间的点歌节目“青青点歌”。那阵子第五权力网络尚未普及,因而电台的这类节目还是相当火爆的,说“一曲难求”毫不过分。
刚开始坐在直播台前很是紧张,手心出汗,不断地要咽口水,还有几分结巴的感觉。头几次的播音稿是她写的,待选歌曲也是她挑的,后来就放手让我主打了,她当绿叶(或是趁机偷懒放松一下?)。“亲爱的听众朋友们,大家好!很高兴又准时和大家相约在淮北人民广播电台午间的‘青青点歌’栏目。首先让我们一起来关注一下今天淮北地区的天气情况。……好了,以上是今天简单的天气情况,希望您心情的天空也永远能够晴朗无云。今天我们为大家准备的歌曲有……”。十年过去了,这段简短的播音稿仍然依稀记得。更难忘的是当时与听众分享喜怒哀乐的那种感觉,以及下了节目后回校路上那种轻盈的步伐。校园里碰到同学,经常埋怨打不进热线,让我想起小时候刚有手表带时整天到处晃悠、等待邻居老太问我时间的心情。挑选歌曲,准备播音稿,回复听众来信,日子充实而快乐,尽管比较短暂。
后来,虽然由于种种原因没能继续圆梦,而且连工作照和录音都没留下,但想想或许正是缺憾才造就了这段永久的美丽,人同此心吧。
作者简介:杜开怀,男,1977年生,福建泉州人,博士。我校2000届外国语学院校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