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骨子里的东西

文章来源:校友会办公室 发布时间:2022-05-31 点击数:

人身上的有些东西是至死不变的。比如骨子里的。骨子里的东西深及骨髓。它可以掖着藏着,但最终还是会显露。“狗改不了吃屎”,“江山易改,本性难移”,说的就是这个道理。

人最复杂,也最顽固。一些烙印、积淀、习惯一旦成为本质,任凭你如何努力都难颠覆。

仔细想来,固化了的东西既然不可更变,就由他去吧。

然而, 有首诗让我猛醒。它也叫《骨子里的东西》。有这么几句特别惊骇:“它是一种核﹨真实的散发某种气味﹨让我们看清了﹨人与人,如此的千差万别﹨有痢疾长驻的骨头﹨就有寒暑变幻的脸﹨而一些总也洗不干净的手﹨直接与骨头有关……”骨头有好坏,骨头里的东西自然也就跟着好起来或是坏起来。好东西要褒扬,坏东西要摒弃。不然被坏东西沾染久了,好骨头也会变成坏骨头的。

于是便想起身边两个与骨子有关的人和事来。

纪健生先生是我在学校里最钦佩的一位学者。不在他的学问,而在他的做人。纪先生是萧县人。萧县有“文之邦”的美誉,风骚人物荟萃。喝着家乡的水吃着家乡的面,纪先生自然沾染了这里的人文风气。大学毕业后,他随著名学者吴孟复作学术助手,致力于古籍整理与研究。吴孟复学养深厚,治学态度严谨,主张“做学问先要学做人”。纪先生在其身边受益匪浅。这样一个背景,使得纪先生的骨头自然与众不同。最让人惊叹的的举动是拒评教授。都知道高校评职称要考外语,是个硬杠杠。纪先生的学术专业是语言文字学与文献学,工作是古籍整理。让一个纯粹与国学打交道的人去掌握一门外语,实在勉为其难。于是有人出主意:代考。纪先生厉色拒绝。他甚至质问:我是搞古典的,为何要考外语?从此便断了评教授的念头,埋头学问。这大概是十几年前的事了。纪先生的学术造诣有目共睹,论水平已是教授,且无水分。因无教授身份,只能带本科生。遇到对古典文献有兴趣的学生,他如获珍宝,倾力提携。在他门下,有多名学生已考上北大、清华、复旦的研究生。谈及这些弟子,纪先生一脸幸福满足的笑。纪先生的学问做得潇洒,可令许多人自惭形秽。他不为名,不为利,只为快乐。这种治学与生活合一的境界,让他信马由缰,纵横驰骋。现在,纪先生已经退休,但仍在快乐地工作。有许多人遇见他,还是尊敬地喊声“纪教授”。

陈维型先生是学校里最有争议也最具传奇色彩的一个人。75年从芜湖来到淮北。他是教写作的,有一手好字,小说写得也很棒。清瘦清瘦的一个人,70多岁了,走起路来仍步履铿锵。他有过一段悲凉的日子。那时候,人们在校园的某一处山坡上,总能看见一个身披烂衫、身影飘忽的中年男人在放牧两只雪白的山羊。陈先生说,是它们的奶水救了自己的命。他满口的牙齿早已没有,是在精神的恍惚中脱落的。妻子身患癌症,他陪伴了整整十年。四处求医问药,最终还是撒手离开。等重返讲台时,已近暮年。他说,我是江阴人,江阴强盗无锡贼,是折腾不死的。的确,江阴人有霸悍之气。清人沈涛诗云:“若不论钱谁舍命,巫门浪里浴如凫。”说的就是江阴人刚烈威猛的气质。陈维型虽身型瘦弱,但骨骼刚硬,能扛得下一般人扛不住的东西。学生都很喜欢他,经常一大帮到他家里吃饭、神侃。陈先生同他们谈人生,谈追求,谈世事。讲到兴奋处,两目放光,神采飞扬,惊人之语频出。他说人一生都在被绑架。虽很无奈,但不可消沉,要有自己的精彩。话语之深刻,令人战栗。学生们还很喜欢他的字。陈先生的书法自成一体,如其人,桀骜不驯,狂放不羁,飘逸潇洒。他说,字不是练出来的,需要学识修养、人生积累,要把自己放进去,还要能让自己走出来。偶有人向他要字,他都笑着谢绝,说是自己的东西还是自己珍藏。陈先生退休后的生活很闲适,上上网,写写字,种种菜,有时还与朋友喝点小酒。最近,他说正在准备一个“大东西”,计划在80岁前完成。我想那东西一定是个长篇,里面有自己,有他难忘的人,有如江河一般跌宕的生活画卷。

最后还是想起了那首诗。末尾有这么几句:“我们景仰的﹨美德和品性﹨在住在二〇六块骨头里﹨与之相逢﹨是我们的福分。”

 

作者简介:易海明,男, 1960年生,湖南邵阳人。1981年11月进我校工作,现已退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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